“那，是您家的孩子買的？土壕啊，姐姐！”林蓿接過金槍魚罐頭，一副狗腿模樣。

“我們家要是能養出這麽個能耐兒子也行了，”程姐被林蓿逗得哈哈大笑，“行了，不該你問的別問了，快吃。”

不是自己買的，也不是孩子給買的，難道，是這些老人的家屬送的？

也不應該啊……他們一年的費用那麽貴，沒道理再給護工送禮物。林蓿看了看金槍魚罐頭，懷著滿腹的疑慮，吃下這頓豐盛的早餐。

所有的護工，不管是幾樓的，都要先到四樓的員工休息室報道。林蓿和程姐剛來到四樓，就聽到房間裏響起的一陣責罵聲。

“孫大爺又鬧起來了。”程姐無奈地搖頭。

又是孫大爺嗎？

林蓿的心頭一動，立刻快步跑向孫大爺的房間。

房間裏，女護工趙丹正在生氣地數落孫大爺，林蓿聽了聽，才知道，原來是孫大爺無原無故地把水杯打翻，灑了滿床滿地都是。

“你說他有多不講理，還用拐杖打我的頭！”趙丹指著自己的頭對林蓿抱怨，“我都跟他說了那麽半天了，讓他安靜點，一會還有領導來視察呢。可他就不聽，非要鬧！”

趙丹的年紀不算大，受了這樣的委屈，氣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。

林蓿看向孫大爺，孫大爺一臉憤怒地瞪著趙丹，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。林蓿想到，昨天魏姨曾經對自己說過，孫大爺年輕的時候當過兵，為人耿直，那麽說，肯定是有他看不順眼的，才這樣的吧？

“丹姐，你先出去，我勸勸孫大爺。”林蓿對趙丹說。

趙丹遲疑了一下，然後點頭：“那你自己小心點，他脾氣不好，還愛打人。”

林蓿點了點頭，她看著趙丹走出去，然後關上了門。

“唔！唔！”孫大爺在林蓿的身後生氣地嚷著，盡管口齒不清，但林蓿仍然能夠感受到他的憤怒。

林蓿悄悄地將門打開一條縫，確認門口沒有人，才重新關上了。

“孫大爺，您是不是對康龍很不滿？”林蓿來到孫大爺的身邊，彎下身來，輕聲地問他。

“唔！唔！”孫大爺橫眉豎目，滿臉怒火，似乎是誤認為林蓿是來威脅他的。

“孫大爺，我不是康龍的員工，我是私家偵探。”林蓿湊到孫大爺的耳畔，輕聲說，“我是曹安邦，曹老先生的家人請來調查他死因的。他們不僅害了曹老先生，連曹老先生的一位朋友也因為調查他的死因遇害了。孫大爺，你能不能告訴我，這個康龍，是不是一直都在虐待老人？”

聽了林蓿的話，孫大爺的身體猛地震了一震，他轉過頭來瞪著林蓿，似乎是在求證林蓿說的是不是真的。

“是真的，孫大爺，給你看這個。”林蓿從手機裏調出曹勇三兄妹所簽的委托合同照片，舉到了孫大爺的面前。

孫大爺目不轉睛地瞪著林蓿的手機，眼睛裏漸漸地溢滿了淚水。

“孫大爺？”林蓿沒想到孫大爺竟然會這麽激動，不禁怔住了。

“嗚、嗚……”孫大爺哽咽起來，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，淚水，從他是皺紋的臉上流下來，沾濕了他的衣襟。

“孫大爺您……”林蓿剛想勸解孫大爺，孫大爺卻突然高聲地喊叫起來。

“啊！啊！嗚！”孫大爺激動地抽搐著，大喊大叫，嚇了林蓿一大跳。

“孫大爺，您別喊呀！”林蓿驚慌失措地說著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。

“嗚！”孫大爺絲毫沒有理會林蓿，他非但沒有住口，喊叫的聲音更大了。

門被“砰”地一聲推開，李哥和大柱沖了進來。

林蓿急忙把手機收了起來。

“你個老不死，視察的人一會就到，你還沒完了？”大柱率先沖進來，指著孫大爺罵。

“嗚！嗚！”孫大爺怒視著大柱，大喝。

大柱氣壞了，他直沖過來，一把將孫大爺扯到了地上。

孫大爺重重摔在地上，發出一陣痛苦的呼聲。

“你，你要幹什麽？”林蓿簡直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，她急忙上前，卻被大柱一把推開。

“你少管！這種老不死就得扔到小黑屋好好教訓教訓。”大柱吼道。

小黑屋？

林蓿怔了怔，然而這個時候，孫大爺卻朝著林蓿看了過來。

當林蓿看到孫大爺那堅決而又明亮的眼睛時，林蓿明白了，孫大爺是故意這樣做的。他的目的，是讓林蓿親眼看到康龍是如何對待這些行動不便的老年人的。

孫大爺……

林蓿的鼻子酸酸的，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，說不出半句話來。

“老不死的，讓你叫！”大柱拎起孫大爺就往外走。

“大柱，他畢竟上歲數了，你還是……”李哥的臉上浮現出不忍的神情，大柱卻不耐煩地打斷他，道：“這都多少次了？一來人他就叫喚，一來人他就叫喚。連續幾個月都沒新人入住了？不教訓他，他能長記性？讓他狠吃次苦頭，看他下次還敢不敢！”

說著，他拖著孫大爺就往走廊走。

林蓿把心一橫，便跟在大柱的身後。

大柱狐疑地瞪了林蓿一眼，見林蓿並沒有要阻止自己的樣子，也沒在意，直接將孫大爺拖進了走廊盡頭的工作間。

林蓿跟進工作間才發現，這是一個沒有窗戶的封閉房間，因為它在員工休息室裏間，所以不管有什麽聲音，外面根本就聽不到。

從孫大爺的房間，一直到那個封閉的房間，大柱將孫大爺一路拖行，可是所有看著這一幕的康龍老年公寓的員工們，沒有一個人發聲阻止，只有程姐和李哥的臉上，流露出不忍的表情，其他的人，神情都是麻木的。

林蓿的心裏，一片淒涼。

大柱沒有將門關上，林蓿站在門口，眼睜睜地看著“小黑屋”裏，大柱扯過一塊破舊的毛巾塞進孫大爺的嘴裏，外邊還用一根布條勒著，大柱狠狠地用手在他身上亂掐。

“你個老不死，讓你喊，讓你喊！”

孫大爺哀叫聲連連，瘦弱的身體瑟瑟發抖。他嘴裏塞著毛巾，所以只能發出輕微的聲音，但他臉上痛苦的表情，卻讓人揪心。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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